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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山东省成武县人一个普通农村的人,现在在北京工作,开了一间小公司,前几天接妈妈来北京小住几天,在2004年5月30号的下午,我堂弟郭祥标也过来看妈妈(他称我妈妈为婶子),在聊天的时候,突然聊到了我们村的郭复秀,从小以来,我都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国民党逃兵,从上小学的时候都不太爱答理他,因为他有一个癫痫症,一天发怒的时候,就躺在地上,把头使劲往地上磕,嘴里吐白沫,狂吼着:嘟嘟当当,小王小王快拿枪,快带连长撤退我掩护,你妈儿个比,还不快点撤,然后再嘟嘟当当,嘟嘟当当，咣咣.......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一看到他犯病,就吓坏了,赶快往家里跑,可是,他正常的时候,现在想想,是个极为慈祥的老人,见着小孩,总觉得会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今天妈妈说起来,郭复秀竟然是个47年入伍,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共和国卫士,竟然和我是同村!,他是一个三等残废,明显的伤势是他的大姆脚趾丢了一个,我万分吃惊的看着妈妈和弟弟,十几年没有回家,也很少听家里人讲关于郭复秀的故事,我突然对这个92年就去世的老军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种失之交臂的遗憾. 在我详细追问之下,原来他的癫痫病就是在朝鲜战争中所留下的,战场的残酷就不用说了,他们一个连只有连长,小王和他活了下来,其他的战友,全都牺牲在了阵地上,他用生命掩护了小王带着连长成功撤退了,他和他的几个战友却成了美军的俘虏,狗日的美国鬼子把他装在一个麻袋里,两个鬼子抬起来,然后使劲摔在地上,然后拿刺刀往麻袋里刺,然后再使劲的摔,所有的战友都摔成了重伤,他的大姆脚趾就这样被狗日的鬼子给刺掉了,脑袋着地让鬼子狠狠的撞在地上,再加上战争的残酷,战友的伤亡,这一切给他留下了永久的印记:他得了癫痫症,一旦发作起来,战争就从他的嘴里生动的表达出来,有喊叫声,有机枪和大炮声,还有他特别的骂人声:你妈儿个比!!被美国鬼子折磨后,他抽了一个冷子,从麻袋里钻出来,逃了出来,找着了大部队,结果,其他被俘战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其他战友都被美国鬼子沉到了河里淹死冻死了. 复秀因为丢了一个脚大姆趾,不能能加战斗,培好伤的时候,差不多战争快结束了,那时兵源也比较充足了,部队就让他复员了,这也许是我所知道的美军虐待战俘的最真实的例子,他狗日的美国鬼子如果台海战争他敢来,老子抗起枪就上战场,当炮灰就当炮灰,中国不光属于贪官污吏的,中国也有我的一份. 现在想想,郭复秀是47年当兵,山东成武县的兵,应该是跟随刘邓当的兵,我不是搞军史的,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解放战争时,他跟着大军南征,妈妈说的,郭复秀跟随大军南征,我们镇上总共去了8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他应该是一个非常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在朝鲜战场中,他的表现应该是非常的勇敢积极,可谓是身经百战:脱掉衣服,从上身到腿上,全身的刀和枪所留下来的伤疤不计其数,枪伤是和敌人战斗中留下来的,刀伤则是和敌人拼刺刀的时候留下来的,数一数刀伤和枪伤伤疤,竟然是5:5,解放战争加上朝鲜战争,他参加的一线战斗竟然有上百次之多,其中一半用到了刺刀拼杀!一个时常躺在地上犯癫痫病口吐白沫拄着双拐的邻居竟然是战场上的英雄,是共和国的卫士!!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他还向我要一个用过的作业本,他要用来卷烟叶!! 然而,就这样一个勇敢的战士,复员回到家之后,生活过的怎么样呢?他给乡亲们最大的印象就是他的癫痫病和他的“自杀秀”以及他的冤屈死亡. 癫痫病 妈妈和弟弟知道的他所犯的癫痫病的次数是六次,分别是: 一次:在我妈妈还没有出嫁的60年代末,是妈妈记得最早的一次复秀犯病,妈妈是镇上的人,郭庄(即我们村)是这个镇下面非常近的一个村,离镇上只有一公里的路程,当时叫公社,组织了村民看样板戏<沙家帮>,放到现在的叫法是“红色经典”,那时看戏,是在我们镇上那个大戏院里,有简易的土台子当作舞台,可惜现在废弃之后被人承包当作养鸡场了.当时他坐在一个大椅子上,戏刚一开始,演员从里出出来拿着枪,配乐放着:咣咣咣的枪响声,复秀听到这个声音,就一下子回到了战场,想起来战友和冲杀声,神经在枪声的刺激之下,立时就犯病了,身子往后一仰,脑袋着地摔在了地上,用头使劲撞地,嘴里吐着白沫,喊着上面写的那些战场中的声音,众乡村不知底细,赶快停掉了戏,在高音喇叭上喊:郭庄的人,快来,郭复秀犯病了,于是,我爸(当时还不认识我妈,嘿嘿)还有其他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上来,五个小伙子使劲按住他,十多分钟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二次:妈妈刚嫁给我老爸,老爸那时候还很年轻,也很帅的要命J,村里几个年轻人还有郭复秀一起到山西外出打工,给山西人到窑上作砖瓦工作,在回来的路上,售票员检票的时候,他亮出了三等残废证明,售票员虽然不要他的买票,但是不让他坐座位,他是一个国家三等残废,站立并不太稳当,天天要靠双拐(虽然没有拐也能走路,为了生活,还要去山西和小伙子一样去打工,那时是70年代,不叫打工,叫外流)从山西到山东菏泽,也有1千多公里的路,肯定受不了,结果犯病了,售票员吓坏了,我爸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按住他,整个车箱的人不明所以,纷纷指责:影响大家乘车,我爸就向大家解释:他以前是志愿军战士,此言一出,整个车箱的乘客动容,纷纷让座,腾出数个坐位让复秀躺在那里好好休息养病. 三次:那时我还小,不记事,复秀家后面有一口村里的唯一的水井,他有一次去自己打水,把水桶刚放到井里,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犯病了,正好旁边没有人看见,他就这么一下子折腾到井里去了(以前农村的井不深,5米就有水了,井口直径有1.5米左右),算是他命大,马上就有人过来打水了看到了,下去几个小伙子把他捞了上来,捞上来,混身是水,还在地上折腾,用头撞地口吐白沫(现在那口井被他儿子填死了,由于过度抽取地下水,水位下降到20多米,井也干了) 四次:那次是我亲眼所见,躺在他院子门口,几个人都按不住他,我那时候也就5岁,见到这个情景吓坏了,满嘴的白沫,头使劲的撞地,象个疯子一样,好象不知道疼痛.另外两次犯病都是我亲眼所见了,情况都差不多,同样的头撞地,砰砰作响,同样的喊杀声,同样的枪炮声,同样的骂人声:你妈儿个比,现在想想,这就是一个战士,一个共和国的英雄,卫士,永远的战士,他的一生就这样交给了战争,虽然他是一个农民,这不影响他作为军人,作为战士那种精神是长存在他的生命之中的. “自杀秀” 他是一个老战士,也是国家三级残废军人,所以,按照国家政策,理应享受到国家给于的津贴,但是,他每个月只能收到8块钱的津贴!!以致于他不得不和小伙子一样去外流,和年轻人一样劳动.他认为国家,共产党不可能抛弃他,不可能不管他,同样,他不承认国家每个月只补给他区区的8块钱!由于生活困难,他经常去镇上的民政部,要求增加他的津贴,可是民政部就是不给他,只给他8块钱来打发他,身经百战的军人和英雄,最可爱的人,竟然为了区区几块钱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民政部的准科级干部!各位可能会觉得很震惊,可是在农村,这是很普遍的事.有一次要钱末果,他在民政部正好看到一瓶杀虫的敌敌畏,他拿起来就往嘴里倒,此举动吓坏了民政部的那群大大小小的所谓干部们,于是,拉他到医院,使用最原始的治疗手段:强行往肚子里灌肥皂水让他吐出来,他又一次骂人了:你妈儿个比,我没有喝,我吓你们呢,可是,肥皂水还是被灌了一个下午,看到他确实没事,才给了他20块津贴钱,让他拄着双拐自己回家了.我感觉就象现在的民工以自杀威胁讨要工钱一样,一个残废的志愿军战士,为祖国流过鲜血的军人,竟然要用使用生命作为代价,讨要区区20块钱!!!这是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我想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会尽我最大努力让老人生活下去.这就是我们家乡人所说的:自杀秀 魂归黄土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镇上来了一个派出所长,名字叫刘召文,他也是军人出身,到我们镇上,狠抓治安,他上任一年之后,说实话,我们镇上治安好多了,外出时可以放心,基本上不用锁门,可是,这一切是他用高压政策换来的,用暴力,用刑讯换来的,曾经怀疑一个小伙子偷东西,直接捉到派出所,打的混身是伤,最后,这小伙子把他8岁时偷邻居家的老母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到了鸡,不得不多说几句,郭复秀在1992年不幸去世了,死因竟然是一只鸡!!镇上有一家人少了几只鸡,向派出所报案了,根据当事人讲述,怀疑我们村上的三个人:郭得军,郭保雷和郭保存,其中,郭得军就是复秀的独子,耳朵有点不好使,说话的时候声音挺大.刘召文二话没说,将这三个人直接抓到了派出所,有没有打他们,我现在不敢说,但是,晚上的时候,将三个人都捆到了派出所大院的三棵大杨村上,那时候是12月的天,晚上零下5度以上.碰巧的是,派出所有一个田姓民警,是郭保存的一个亲戚,到晚上的时候,田姓民警就将郭保雷和郭保存二人解了下来,带到了他的宿舍,让他们两个人睡到了床上,可是郭得军耳朵不好使,就在外面整整冻了一夜,晚上小便在裤裆里,马上就冻成冰,第二天,人就奄奄一息了.天刚一亮,复秀到镇上去看儿子,同时要问一下为什么要抓人(在我们那里,普通人被抓了,根本没有问的权力,只有交钱,再交钱,交完钱了,才会放人,术语叫:拿钱回人),看到儿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就找民警理论,争了起来,一个老军人,看到这样的社会,再看到折磨的那样的儿子,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永远倒在了派出所!!!@!他的儿子被折磨的病到了半个月之久. 就这样,一个老军人,一个志愿军英雄,全国人民最可爱的人,一个杀敌保国流血拼命的共和国卫士,就这么永远窝囊的倒在了派出所里面,在复秀死后,派出所,镇里面各个大员赶紧活动,领导赶快跑到得军家里,安慰得军,并劝阻得军不要闹事,警告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说实在话,得军是一个非常老实,对人非常好的一个人,他有一手厨艺活,全村不论谁家有红白喜事,都由他免费作厨师,他和他父亲一样赢得了全村人的尊敬.他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他父亲是一个军人,是一个志愿军战士,以至于象我这样在村里生活过20年的人,竟然不知道复秀是一个志愿军战士,竟然有那么多英雄的战斗经历,竟然到2004年5月30日偶然听妈妈讲起来才知道,竟然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国民党的兵!!因为我们村在解放前是有名的土匪村.复秀是独子,得军也是一个独子,得军也只有一个儿子,叫郭保战!!(这个儿子是领养的别人的,自己生有3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妻子因绝症于2000年去世)现在我才知道,复秀为什么给儿子取名字叫得军,给孙子取名字叫保战!!我现在才明白一个军人的生命意味着什么,一个作农民的军人如何保留着他那军人的灵魂,才理解了,一边抗着锄头在地里和普通人一样劳动,一边心里念念不忘战场中的枪炮声.他死后,就这么草草的化为一捧骨灰去了,按照规定,他的骨灰被安放在我们成武县文亭山的烈士陵园,但是,可恨的是,他的骨灰安放在那个本应是他归宿的地方,却要他的儿子每年向县里交纳一定的保管费!!由于家里实在是穷的厉害,交不起钱,二年后,也就是在1994年,得军不得不流着泪,将父亲的骨又移回了老家,埋葬在了他家的土地里,用一掊黄土堆起了一个坟头,天天守护在父亲身边:父亲死后作不起军人,只能作一个农民!!!!!我妈妈在农村呆习惯了,对很多事情都麻木了,也慢慢的看开了,但是对复秀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对一个对中国有功的流过血的军人,国家对不起复秀,他死的太冤. 注:我们村北面有一个村叫油方楼村,也有一个志愿军军人,现在还健在,他和复秀有同样的癫痫病,发作的时候,也会有枪炮声和喊杀声,也会有同样的骂声:你妈儿个比,只不过,他叫的名字不是小王和连长,也不是骂着叫小王带连长撤退他掩护.我表弟的外公,也是一个老志愿军,他是一个二等残疾军人,有着混身的伤疤,每个月会领到30元的政府津贴,我想这次我尽快回家,调查一下我们县还有多少老军人,他们的生活状况怎么样,能否安享晚年,我想组织起一个志愿者,来资助这些为新中国流过鲜血的我们最可爱的人,不要让复秀的悲剧重演,那是我们祖国不能承受之痛.希望广大网友不要再对朝鲜战争说三倒四,不要再被西方的鬼子们怂恿着没头没脑的污蔑我们最可爱的人,至于现在以刘召文为派出所所长的这些民警,现在仍然活的很开心,因为这事让镇上的领导摆平了,没有人再去追究,没有人会去调查,实际上也查不出来什么:1992年到现在12年都已过去了,我只希望这种悲剧不要再重演,同时,得军还在家劳动,保战还在读书,三个女儿都去了青岛打工,一年全家有1.5万块钱的收入,虽然父亲和妻子去世了,用自己的双手勤苦的劳动,生活的还算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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