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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越战之旅(38军侦察大队)[二]


日期:2005-08-15 00:43:03|0000-00-00 00:00:00 来源:no 作者:文/镀金的天空

六、感受战地的艰苦 第二天从董干返回八布以后,以季副政委为首的我们这个小组根据这个两天的工作情况将工作计划作了一些调整。文字整理先把提纲整理出来,按照提纲回忆作战时的情形,将原始资料全部调出作好记录,根据文字和原始资料,补拍小组直接到各个连队补拍,不再把看地形和补拍分两次进行了,因为,接下来三连和四连的地形更加险峻,小组除了我,其他成员都反对反复的到这些连队去。崔参谋悄悄地和我说:太艰苦了。那个路简直就不是路,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对于这一片的山水,我更多的是好奇,还有想于山水之间找到一些创作的灵感。所以对于我来说,艰苦好象还没有到我的心底里去。我愉快的畅想着。 下一站要去三连的驻地――田蓬。这次大队长也要去,,因为作战就要结束了,田蓬是我们大队驻扎环境最艰苦的地方,大队长这次去一是劳军,二是有些镜头需要大队长配合。 在后方的时候我和大队长就很熟,且关系很好。所以第二天我们向田蓬进发的时候我坐在大队长的车里。走前汪干事告诉我,除了必须要带的东西,其余的都不要拿,到时候你会知道,连一根头发你都会觉得压得你难受。按照我的习惯我基本上把不该带的东西都剔除了。 第二天很早,大队长的警卫员小郝就来叫我,20分钟以后出发。我赶紧整理好东西,就赶到大队长的车前,一看,季副政委,曲参谋长以及他们的车都发动了。随行的除了我们还有司政后机关人员。人员到齐以后,三辆车顺序出发。 大约坐在车上行驶了有不到30分钟,看到前面山脚底下一群战士在一个干部的带领下等候在那里。车到了那里也都停了下来。小郝告诉我,快拿下你的行李,我们要开始爬山了。三连就在这个山头上面。翻过这座山就是越南的土地。 我们下了车以后,吉普车全部返回。三连的这一群战士是来迎接我们的。一个战士被分配过来帮我背东西。我看了他背枪和背上大大的背囊,我坚持要我自己先背,如果一会背不动了再要他帮忙。他看了我嘴角挂了一下笑就没有再坚持。这样我们就上路了 这是依山人工踏出来的小路,在漫天的树丛里,杂草都要把人没在里面了。开始的时候小路还是比较好走,大队长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三连的一个排长急抢地超越大队长在最前面开路。我看了每一个战士都拿了一根树棍。我一看那就是用来走路的时候支撑了用的。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内心里想这个是肯定不适合我的。我想我用不着。 一路上我就和跟着我的那个战士聊天。我问他们驻在什么地方的。他说驻在山上啊。 我说那你们一早就赶下来了。他说:不我们昨天就赶下来了,这个路要是夜间你们是下不来的。我们昨天晚上下来就住在被袋里的。他用手示意了一下他背上的背囊。我知道这些战士为了迎接我们在被袋里面睡了一夜。 我说,这样夜里不冷吗? 他说,这些不错了,我们出去侦察的时候有的时候连续几个夜晚都要没有遮盖的情况下露宿呢。 山路越来越难走。接下来不能说是走了,只能说是爬。我这才知道战士们拿在手里的树棍的作用,如果没有支撑物你简直就没有办法前行。 我因为身上负重,在爬一个坎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被分配来帮助我的战士遭到了他们排长的训斥。战士强行从我的身上取下了行李。他将两个背囊摞起来背着,我担心他这样不行,他说,没有事,我们已经习惯了。 我们艰难前行,接近中午的时候,大队长在稍微有一块平坦一点的地方叫大家休整一下。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汗水简直就是在朝下面流淌。几个人看了我在笑。迎接我们的战士们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我利用这个时间抓拍了一些镜头。他们爽朗地谈笑着。 我问他们是不是要到了,三连的战士对我说,刚刚过了一半。我一听就泄气了。KAO,这么累才过了一半,接下来怎么走啊。 大家分了吃一些军用罐头,就又上路了。 我不知道三连的弟兄们是怎么走出来参加战斗的,这个路根本就没有办法行走。完全得要攀爬才能前进。不要说负重了,就这样走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到达。帮助我的战士背了两个背囊还有一枝枪灵巧的攀缘着,简直就象一只灵猴。我徒手跟在他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贴近着。大队长也没有办法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了,我看见那个排长拄着树棍一只胳膊架着大队长,他的警卫员背了东西紧跟在后面。队伍明显的出现了疲势,只有三连的几个战士在队伍里面象脊梁一样的连接着。 大约在接近日落西山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三连的驻地――田蓬。这个小寨子。还有一些苗民常年的住在这里。 我到了连部一屁股坐在那里,再也不想起来了。 连部的通讯员去打了水叫我们洗脸,我一看水都是浑浊的,也不管了,就把脸给洗了一下。 他们寒暄了一下,司务长就通知说可以开饭了。连长要几个连部的战士将连部的办公桌给拼凑起来。作为餐桌使用。 好象有烧的小鸡,红烧肉一类的,剩下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军用罐头。连长还要他们拿了一些老百姓自己作的苞谷酒。大队长和他们就喝了起来。 我搞了一点烧的小鸡还有红烧肉,感觉味道怪怪的。就找通讯员要了一碗开水,这一喝不要紧,就感觉这水臭哄哄的,再一看,这水比刚才洗脸的水好不了多少,也是混的要命。我没有敢怎么喝,我就搞了一点罐头吃了,他们还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我走了出来。看见路上帮助我的那个战士在另外一个地方,也在吃饭。我带了摄象机就走了过去。我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快要吃完了。一个班围在一起,地上两个脸盆,剩在里面的还有一些菜叶子,豆腐之类的,简直没有一点荤腥。我随便的拍了拍,就走回连部了。 他们也吃好了,大队长还有季副政委、曲参谋长以及机关的同志在和三连的连长、指导员在一起说话。我就把连部的通讯员叫到边上,问他: 我怎么觉得刚才你给我的水味道有点怪怪的? 他说怪味道肯定有。我们吃的都是这个水。就是这个水到了旱季也不能让你敞开了吃。 我说怎么啦? 他说:这个山上用水太困难了。我们刚来的时候,都是要老百姓到山下给我们背水,一桶水要10元钱。吃了没有几天,感觉这样浪费太大,就和当地老百姓一样喝现在的水,但是,开始大家都喝不惯,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也就习惯了。 我问他,当地老百姓是怎么喝水的? 他说我带你去看一下。 我跟了通讯员朝村子的上游走去。看见比村子稍高的地方用水泥砌了一个大的水塘。里面盛了大半塘子水,水面上漂了一层悬浮物。好象还有牛粪一样的东西。 通讯员说:这就是我们的吃水。 我差一点吐了出来。 他说:你不要觉得这样很反胃,要你在这里呆上一个星期保准你就适应了。这里缺水。就是这个水要是到旱季,我们也都是洗脸的水留了洗脚,洗脚还不能天天洗,有的时候,今天的洗脸水明天还要继续用来洗脸。 这个水塘还是原来的驻军给修的,以前当地的村民吃水更成问题。这全凭雨水从山头上面冲刷下来积聚而成。有的时候这里的水根本来不及沉淀就要吃了。上面山坡上老百姓的牛放在上面。粪便随雨水就被冲刷了下来。现在老百姓为了照顾我们部队,好多了。一般的没有什么人再去放牛了。即使没有老百姓放的牛,从山坡上冲刷下来的水还能干净得了吗?我们真的习惯了。 望着这肮脏的水塘我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内心酸酸的,也非常震惊。我只有用摄象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要让后方的人民都知道,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是怎么样生活和战斗的。 夜幕降临了。山村静寂了下来。我在村舍的门前面的场地上,看满天的星斗,看那黑栩栩的山头,山的那一边就是越南,他们的生活好吗?他们能吃到干净的水吗?我不由地想起了我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到了前线。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不长时间就可以回去了,等回到后方我再告诉他们吧,我知道,我的妈妈如果知道我到了前线,她肯定要担心死了。 南国静寂的山村,这个艰苦的环境里,没有一丝微风,夜,缓缓地流淌着。战士们进入了梦乡。 七、战局的变化 四连是距离大队驻地最远的一个连,也是我来前线之前所在部队的派战连队。他们驻在毗邻广西的田蓬。那个连队里有许多的战士我都熟悉,甚至还有我的同乡。 所以,一听说季副政委安排明天到四连去,我也希望能快一点见到我的那些熟悉的战友。 第二天早上七点出发。包括大队桧政委在内的三辆吉普车足足跑了一天才到达四连的驻地。 当天晚上,我去会见了我的同乡、四连炊事班的小苏,他来前线之前是师部机关招待所的炊事员。因为资格老,连部允许他和司务长住一个房间,我去了之后,司务长就借机出去了,让我们在一起说一会话,我看了他的床头有一摞信件,还有两个小女孩的合影,看上去都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 我拿过他床头的那一摞信件看地址,发现都是全国各地寄来的慰问信,都写了最可爱的人苏XX收。我说不错吗,有没有和后方哪个可爱的小姑娘联系上,将来回去之后好找个结婚啊,前线的战士可是很吃香的哦。 他朝那些信和照片看了一眼,说,别提啦,你看和我通信的都是多大的人,最大的没有超过初中生。 我就纳闷:怎么啦,你不喜欢和大一点年龄的女孩子通信啊? 他说怎么不想哦,还真想找个合适的姑娘处处看呢, 我说那你就找合适的通信不就得了,就你这水平,也没有可以教育下一代的素质,最多也就是描述一下战场的情景。你在炊事班,也没有到一线的机会,那你何必弃大选小呢? 什么我选小哦,小苏急的脸都红了。还不是合适的都被你们大队机关的人先挑了走了,到了我们手上的不是小学生,就是初中生,如果有大学生,那肯定都是男的。 我KAO,看样子腐败还真的是无处不在。我和他开玩笑说:回去后我给你选几个大学生和大都市的标致女孩子,争取让你战后回到家的时候能娶到一个漂亮的美娇妻。 他叹了口气,担?惚鸲毫耍?艺庵秩怂?嵋?。?芑氐郊蚁缯腋雠┐宓呐?顺筛黾椅揖吐?懔耍?切┐笱??趺纯赡芸瓷衔夷兀?font color=E6E6DD> 我拿过他床头的那张照片,两个可爱的孩子开心的笑着,背景是太阳岛公园的入口处,看样子两个姑娘是哈尔滨的。她们在信里无法想象前线的环境,也表达了她们很牵挂前线将士的钦慕之情。 是啊,后方和前线隔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墙,许多的人们对前线将士有一种盲目的爱,我在昆明的时候,看到许多各地的姑娘,想和这些最可爱的人结成连理。但是,真正生活了之后分手的又特别多。爱,是需要一种理性的付出的,毫无索取的付出,真的就是没有保障的许诺,凌驾在理想里的爱就是稍纵即逝的海市蜃楼,对双方的打击都没有办法估量。 第二天,桧政委在四连的会议上作了一个简单而又赋予鼓舞性的讲话。我发觉部队真的是藏龙卧虎,桧政委的讲话让我看出了一个部队的政工干部在关键的时候,他们的言行是多么的重要。桧政委充满魅力的讲话让四连的官兵们很受鼓舞,我一般不会大段录制首长讲话的,这次,我没有停下REC键。 午饭的时候,接到了大队的电话,要求桧政委迅速赶回大队,明天一早参加前指的会议,轮战要有新的变局。本来要把四连的一些镜头补一下的,被桧政委要求以后再说吧。我们一行匆匆地向大队驻地――八布赶去。依稀记得,我们从中午出发赶到八布天已经快亮了。 我在前线患下了周期性失眠的怪毛病,几天里总会有一天没有办法睡觉,我躺在床上,热夏的粘缠使我没有办法睡去,但是我也睁不开眼睛,我听到房间外面谁的收音机里面播放着赵紫阳的讲话,他的普通话里混合着说不清地域的方言。我不知道大队首长到前指参加的会议会让战局有什么样的变化。我靠在床上,拿起了日记本。在上面记下连我都不愿意看的流水事。 前指的会议开了一天,我们晚饭的时候,几个首长才匆匆地走进来,说笑的人很少,几个人的脸上甚至有点凝重。我想,他们可能是故作玄虚吧,但也真的有什么对我们这些将归的将士来说可能是不好的消息。 晚饭以后,大队通知机关人员全部参加会议,传达前指的会议精神。 真的战局发生了变化,军委对于轮战作了调整,我们这批轮战部队要延长一个季度的轮战时间。这对于轮战部队的官兵来说,也不能说是个无所谓的消息,你想,经过了快一年的战地生活,哪一个官兵的家庭不是牵挂万分,度日如年。许多的战士的母亲可以说,为了盼望儿子的平安归来,都急白了头发。这些战士哪一天不想念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子女,每一封信里他们都憧憬好了回去以后将要会面的情形。眼看着就可以回去后方和亲人团聚,却突然的被告知要延长作战时间,大队首长知道,这个工作不好做。 我来前线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都是把信写好,发回部队,要我的战友再给我寄回家。如果轮战延长的话,估计我也要和我的妈妈说实话了,但这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知道,我的妈妈会怎么样的牵挂,她可能整夜的都睡不照觉。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样的要战友转信的时间长了,我的内心都受不了。我决定近期写信给我的母亲,告诉她老人家我到了前线。 第二天,大队的首长分别下到几个连队,去做基层官兵的思想工作。我跟了刘大队长去了五连,也就是火力连,录制了大队长在五连和战士们谈心的镜头。 经过了两、三天的交流,大队的参战人员都全部理解了军委的部署。表示和家里联系,做亲人们的工作,一切以国家的利益为重。 几天之后,季副政委悄悄的向我透露:我们大队又要打仗了。 八、战前的那一夜 那天是在季副政委的宿舍里。曲参谋长和小组的其他几个同志都在。 因为轮战时间要延长,我这个本来只需要把大队在前线的作战经历整理成一部电视资料片的工作性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摆在我的面前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返回后方,一种就是跟随部队坚持到轮战结束。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我也不可能选择返回。尽管战斗是很让人不安的。但是,如果我要选择了这个时候撤退,那和逃兵没有什么两样。我义无返顾的作出了坚持到最后的决定。很煽情地给大队党委递交了请战书。实际上大多数的同志都早已写了、甚至是用血写的请战书,只不过我的工作性质不同,所以单独递交了一下。 季副政委把大队的决定作了一下传达,那就是我们在配合部队作战的同时,完成我们的资料片编制工作,根据以往的教训,尽可能真实的表现战斗的场面。具体工作由马干事编写纪要,各人等于是打散开完成个人需要完成的工作。 之后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 曲参谋长问我:你怕不怕打仗? 我干脆的回答到:怕! 他们问我,你的脑海里战斗的场面很具体吗? 我说,一点都不具体,反正多次想象着一旦被敌人攻击,我们慌不择路的逃跑的情形。这个场景来源于我们大队的第一次战斗失败的时候,战友们给我描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们哈哈大笑。 曲参谋长笑着问我:如果你要是被敌人抓住了,你是选择自杀还是作俘虏。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做俘虏。 他们又是一阵大笑。曲参谋长笑着说我:一看你这个小子就是做俘虏的料。 实际上我的内心一直没有编写出做俘虏之后的情形,我想那日子肯定也是不好过。那可能我的选择只有自杀。但是,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的想法。 实际上战斗要想打响还需要时日。我们打一场战斗的程序是这样的:搜集情报――抵近侦察――上报前指――前指批准战斗请求并发放战斗编号――大队细化战斗方案――工兵排雷打开通道――作战部队指挥人员及主要作战人员熟悉环境――全部作战部队向战场集结――捕俘组、接应组、火力组、后勤医疗组、后勤运输组、指挥组按预定方案到位,这些步骤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战斗就可以开始了。当然,许多次战斗都是在战时情形的变故下进行的,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可以考验一个军人临战时的作风。 作战室里灯火彻夜通明,几个抵近侦察小组奔忙在各个连队隶属的战区,不时的有不同小组回来向大队领导汇报侦察情况,崔参谋他们几个都进入了临战状态。我基本上根据资料片的需要,有的时候在作战室拍摄几个领导研究作战方案的资料,有的时候,我也和抵近侦察小组去到各个连队的战区拍摄一些他们侦察时的情形(我没有和抵近侦察小组深入到临战区域,那是非常危险的,但是,从资料片角度,这样的镜头已经足够了。以及各个参战兵种的战前准备的情况。 这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马上要打仗了的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整个大队好象没有一个闲散人员,包括炊事班都在紧张地预备各种情形下的伙食。我紧张的忙碌着。不时地和季副政委对看毛片,作好记录,以备补拍。实际上我更加紧张的是不断地要向作战部门了解备战的动态,随时记录一些重要的事件发生,还有等待战斗打响。 前指的领导也不断的前来,根据我在会议现场的记录,战斗随时打响。好象是四连的那个方向。作战参谋将绘制的一幅幅作战方案,结合作战室的战区沙盘,大队领导和司令部相关人员以及前指的领导,还有总参情报部的领导、北京军区情报部门的领导在一起不断地调整作战的方案。根据各个小组侦察得来的情报和总参、前指的指示,定夺究竟应该在哪个地方打这一仗。 各个部门显然都在小心的做好最后的检查,我到每个连队和每个部门都可以随时拍到他们准备好的装备,和将要参战的人员在紧张的作着最后的备战工作。 表面上,这些工作都在有序地进行,但我的心中充满了惶惑,我很紧张,我警惕地注视着一切的改变。大队领导匆忙地出出进进,食堂的饭都是随时预备了,官兵们随到随吃。 我在空前紧张的临战状态的生活里忙碌着。 作战命令终于下达了。我没有意外地编在了接应组。和我一起的都是捕俘组的B组成员和连队一线指挥的领导还有狙击手,距离真正的捕俘地点控制在50――100米范围。也就是说我的肉眼足够看见敌人的五官。战斗地点就是在四连方向的田蓬。参战连队就是四连,第一捕俘手是曾经胜利捕获过俘虏的、荣立过一等功的山西太原籍战士张永寿。一线指挥是四连指导员杜伟。 出发时间是明天早上的五点钟。 这个晚上我彻夜难眠。第一时间我想到了我的外婆、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弟弟。我想我应该把给他们的信写好,交给我一个房间的汪干事,请他在我去战斗的时候寄出去(汪干事不参加这次战斗)。如果我回不来了,我想,这只能当作我的遗书。我在信里尽可能的表述我在前线很安全,以及很惬意。 我要他们尽可能的放心。但是,我知道,这些都只能自我安慰,我的妈妈不会觉得我在前线很安全的,她会牵挂得寝食难安。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流出泪来。 我首先将器材准备好,我反复地检查了设备。在带不带光荣弹的时候,我很犹豫。我的武器装备除了一把手枪以外,还有每个作战人员都配备的小型的手榴弹,放在上衣口袋里,如果被敌军俘虏,如果你选择自杀,只需一拉。如果你不选择自杀,那么,你只好做敌人的俘虏。我仿佛看到了在战场上,炮弹在我的身边炸响,掀起的泥土压到了我的身上。子弹带了啸音在头上穿梭。我真的不能断定哪一发子弹会穿过我的脑袋,哪一发炮弹会落在我的身上。我在安静的房间里局促不安。不能平静,粘热的天气里我打着冷颤。 汪干事看了紧张的我,告诉我,你不要怕,没有多大的事情。会有专门人员保护你的。你把我的这把手枪也带上吧。他说着从床底下找出他那把常时间没有擦拭的手枪。递给了我。 我还在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带上这颗光荣弹,我真的害怕被敌人包围的刹那,我拉响的这颗手榴弹亲自把我炸的粉身碎骨。 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在恐惧当中睡着了。 九、战斗打响 几乎是在混合型的响动和嘈杂声里被叫醒来。 大队季副政委的警卫员原来是二连的侦察兵。这次战斗季副政委不参加,大队安排他来照顾我。他不满的催促我赶紧收拾。说着先把我的一个背囊背了先去出发待命点。 我带着慌张的心情简单的洗漱。子弹和炮弹乱飞的场面不断地在我的脑子里叠加我不敢想自己被打伤和打死的画面,可是这些就偏偏地向我的思想里面涌,极度烦乱。出门的时候我随手将光荣弹塞到床底下去了我想不管怎样,我就靠这两把手枪了。我猛地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我床头的书籍和日记本,还有我到前线拍的荷枪的照片,脚步沉重但非常急速地朝出发待命点奔去。 我神色凝重地坐在吉普车里。和曲参谋长带领的一线指挥人员一起向四连的方向开进。季副政委的警卫员坐在我的边上。看了我凝重的神情,他笑了笑。 我没有心思理他。我在想念我的家人。我不断地想到死亡。我想也许在明天以后,我就会和这个世界阴阳各界了。我几乎是在混沌状态之中到达了四连。 四连的将士显然作了充分的准备。参加战斗的勇士们已经武装齐备。他们的脸上全部涂满了绿色、土色以及黑色混杂的油彩,你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地。钢盔上全部用迷彩罩围套了。几个小组分别围成了几个小堆,在等待着大队指挥组的到来。 我紧张地投入到拍摄工作当中。 曲参谋长集合部队作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同志们,这是我们延长轮战任务之后的第一次战斗,选择四连是因为四连的勇士们每次都能完成大队交给的作战任务。我们要把这个好的开头当作一个政治任务来完成。我代表大队的领导就在你们接应小组的后面不远。我会和同志们战斗在一起。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现在就看我们今天这些勇敢的小伙子们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参战人员几乎是在嘶喊。我的血液腾地被感染而增加了几度。 我全情地投入了我所要做的拍摄工作。几乎是所有状态都没有被我拉下。不知怎么的,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真的一扫这几天的恐惧和慌乱。脑子里那些死亡和流血早已经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显然我被这些勇敢的战士和他们激昂的大无畏精神所感染。我的内心只有更高涨的工作热情。 大队的副参谋长按照战斗部署将部队成小组布置好出发时间和间隔,火力组还有一线指挥组设营的同志先行出发,运输组就在四连连部待命。 布置完后,参谋长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严肃地宣布:出发。他和出征的战士们一一握手。 捕俘组、接应组和指挥组按照抵近侦察好的路线向作战地点挺进。沿途我前后的奔跑,抢拍作战部队行进的画面。快临近作战地点的时候,接应组的同志告诉我,我不能再朝前面走了。这个时候天已经是下傍晚了,太阳还挂在西山上。今天大队领导的指示是:零点以前务必进入伏击圈,天亮之前务必结束战斗。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不会超过零点就会结束战斗,如果不顺利,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撤离战场,我心中祈祷敌人快点显现并束手就擒。 我和接应组的同志们隐藏在一片灌木丛的后面。有现成的掩体。我选择好地形,按照杜指导员指引的方向找着将要发生战斗的地点。我将镜头推上去。看见一抹夕阳下敌人的工事一片沉静。抵近侦察的同志们已经将敌人的活动规律都掌握好了。所以捕俘组选择这个时间恰是敌人疏于观察的间隙。我的镜头里捕俘组的同志们在小心翼翼地逼近目标。 通常捕俘组由5――7人组成,一个指挥员,第一捕俘手、第二捕俘手、两个狙击手、一个备捕手、一个通信员。参加捕俘小组的战士个个作风过硬、身手了得。这次的第一捕俘手张永寿便是洪拳的传人,曾经胜利完成过捕俘任务,被成都军区记过一次一等功。这次他如果胜利捕俘成功,他将又一次荣立一等功,会被合并受到军委授予的全军英模的称号。我的内心祝愿这次战斗胜利完成。 我所在的接应组的电台紧张地接受着一线指挥员下达的指令,不断地提醒捕俘小组调整姿势。同时和捕俘组保持了不间断联系,根据观察时而要部队隐蔽,时而要部队快速挺进、时而要部队匍匐前进。 忽然,负责观察的同志和我同时发现了敌人的工事里有个人形晃动,我赶紧叫了起来。副参谋长紧急要求捕俘组隐蔽。 敌人好象不是朝这个方向看,他伸了个懒腰,四处看了看,又钻了进去。好象要做饭的时候了。 据抵近侦察的同志们说,这个工事里长期驻了5个人,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好象只有3个人在活动。实际上3个人也不是很利于快速战斗的,搞不好就会惊醒附近的敌军。那样一场战斗就会很艰苦的,我们大队的第一次战斗就是因为没有考虑周全而遭遇了失败。那场战斗一个参谋牺牲,一个战士失踪。有两个战士吓傻了。那次贸然组织战斗的副大队长遭到了处分。 战士们在越军进入工事的时候匍匐前进,实际上部队已经很接近目标了。如果不出意外,部队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内进入伏击圈。 接应组的每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大家紧张的看着敌人的工事和我们的匍匐前进的捕俘组的英雄们。 这可不是过家家,这个就是生死关头啊,我紧张的牙齿都打着颤抖。我不停地用摄象机捕捉着匍匐前进的战士们以及敌人工事的镜头还要把接应组的镜头照顾到。实际上接应组不需要很多镜头。最主要的是要抓拍战士们捕捉俘虏的刹那。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比生命都要珍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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