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来也(大头来也)、小五阿哥、远山的呼唤(作者排名顺序无先后之分) 这是一个奇异的团体,他(她)们有着共同的军绿色背景,都曾就读于重庆八一小学。1979年他(她)们秉承父辈的血脉,踏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为祖国的安宁和尊严而浴血奋战。一个学校有几十人同时上战场,这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在那场战争中,他们的优秀同学和战友--张秀渝永远地长眠在了那炎热的土地上。《橡胶林的回忆》的作者“风牌575”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26年过去了,他(她)们四散在祖国各地。 2004年10月,他(她)们重聚在嘉陵江畔、浮图关上。他(她)们共同搭建了一个网络平台,回忆那26年前的往事…… (回忆还在进行中,此次贴出的仅是部分回忆,许多人忙于生计尚未动笔,希望看到此贴的战友们赶快行动,留下真实的历史,留下青春的风采。风牌575的《橡胶林的回忆》独立结集,文中从略) 2004-11-1118:40:09小五阿哥(时任13军直属地炮团二营指挥连无线排无线通讯兵。) 风牌等:我想看你们的越战经历,每人每天来一段如何?我给你们开了个头。记住以日记的形式: 四连山的黎明静悄悄的,天际边还残留着几颗星星。红河面上的晨雾浓浓的,身旁走过111团的哨兵。新一天的进攻就要打响了,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宁静,“谁在抽烟”火光一闪,我看见了一个年轻士兵的脸,被烟熏的黑黑的,却带着一种深深期望。 摘自《越战日记》 2004-11-1321:40:29小五阿哥 79年2月20日,越南保胜地区,182高地 傍晚。战斗刚结束,我们被撤下来修整。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大家都没说话,我们炮兵前线指挥所是由昆明军区和成都军区联合组成的,我们的“头”是昆明军区直属炮团的副团长,名叫张连海,51岁,个子不高,脸又黑又瘦,一眼看去,找不到半点职业军人的机敏和果敢,倒是流露出云南老头特有的固执和暴躁,我和他的直接冲突纯属偶然。当时战斗刚刚打响,他命令我低姿进入一个较为暴露的掩体,可我不知是因为过度紧张,还是由战争所造成的一种愤怒的宣泄,我提着冲锋枪大步走了过去。“妈的,你想找死?老子毙了你”他大声叫着。我看见了“头”那张扭曲了的脸,和指向我的一把五四式手枪。出于本能,我迅速地端起了枪,“哗啦”一声上了膛,就这样,我们对峙了几秒钟,过后我觉得有人劝开了我,可我的头一直是涨的发昏,我知道和他算是结上了“页子”了。可结果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昨天,我们接到了上级的指示,前线观察所将分成两个分队,各配属一支步兵部队,这样,我们只得和昆明军区的战友分别了。“头”是最后一个跟我道别的,他走到我的面前,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兄弟,我们都是军人,国家的利益为重,我的党委给我的任务,我得负责,我得为我的战士的生命负责,原谅我,我希望我们能在凯旋的时候再相见”他紧紧地拥抱着我,一只手在我的背后轻轻地拍打着,一串滚烫的泪水沁湿了我的脸胛,此时我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激动,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第一次毫无顾及地失声痛哭起来。两代军人的泪水就这样简单地落下了,两个男人的泪水就这样轻易地融和了。他走了,在一个山头上,他远远地朝着我挥动双手,大声地喊着:“诺松空耶”(越语:缴枪不杀)我也朝他使劲地挥动双手,狂叫着:“宗堆宽宏毒兵”(越语:解放军优待俘虏)。我怀念昨天,我期待凯旋。 摘自《越战日记》 2004-11-1508:59:25大头来也(时任13军38师炮团榴弹炮2营4连侦察班班长。) 那年20岁,任38师炮团榴弹二营四连侦察班长。这些是回国后追记的,日子记不准了。 1978年12月×日,晴 子夜,队伍出了昆明火车站,乘卡车向南开进,乌龙般的车队默默地飞驰在广袤的滇东高原,没有雄壮的军歌。车上的战士们一语不发,心思重重。我抱着冲锋枪坐在车尾独自闷想,不时地透过车篷缝隙向外张望,夜色朦胧中,隐约可见一片汪洋,稀落的星光在湖面跳荡,暗忖:莫非是声名赫赫的五百里滇池?一股伴着水露的凉气扑面而来,心渐渐被吸引了去。 车移景换,远处剪影似的景物引人遐想,思绪活了起来,不由得将肚里知道的那些云南名胜一一胡乱往上附会,“这像是白塔,那也许是大观楼,前面会不会看见石林?还有苍山洱海蝴蝶泉?……”,他日若能活着回来,一定要美美地看个够。 天亮了,车队在公路上急驰,路上人马稀少。阳光下的高原格外清丽,湛蓝的天空映衬着白云,云朵低得几乎可以举手够着。一排排笔直的杨树夹着道路沟渠,纵横交错。偶尔见云南独有的窄轨小火车玩具般在林间穿行,细细的笛声,细细的轻烟。如果不是奔赴生死难卜的战场,简直可以说是大地神游。 一天的行军一晃而过。 2004-11-1613:40:30大头来也 1978年12月×日,晴 中午,抵达滇东南重镇--鸡街,强烈的日光下浑身燥热,镇上的行人都穿着衬衣汗衫,不时有卖冰棒的吆喝声,忽然明白这里已靠近北回归线,北方此时正是寒冬凛冽,这里却暖如夏日,北方的麦苗尚未返青,这里已经开镰。赶紧将身上厚重的棉装悉数褪去,一阵凉爽、轻松。 晚霞映红天空的时候,地貌有了变化,峰峦叠嶂,连绵起伏,车队逶迤在个旧市外的红土高坡上。个旧市,一个很怪的名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首府,因多锡矿又称“锡都”。放眼远眺,红霞辉映的红土几近血色。山谷中,掌大的个旧市中,一泓墨绿的湖水像翡翠嵌其中,红的土,绿的水。 部队不进市区。车龙缓缓向峡谷中行驶,进入了热带雨林,千奇百怪的草、木,姿态各异,多数叫不上名,仅识得毛竹,棕榈,路边的野草足有两米高。 天黑得很快,漫山漫谷笼罩着浓浓的迷雾,神秘兮兮,露珠挂满了眼眉,车灯使劲向前照射,试图拨开雾幔。眼睛只能看见几步远,车行如爬。走了不知多远,一股异味冲鼻,锡矿味。我们在一个劳改矿区扎了营。 2004-11-1601:31:47远山的艋剑ㄊ比慰?军蒙自场站81分队战士。) 小五、大头:我近日己累得疲惫不堪,实难从命,就连上网都已成奢侈,况哪能如二位之妙笔,洋洋洒洒。容我先“偷工减料”暂传上当年记实,权当引子,待得空时再做补丁。我一当兵就在空5军云南蒙自场站,15天的交战期间,前5天为首长的米八直升机做专机保障,之后在军区前指和滇南战线上往返穿梭。“枪林弹雨”肯定是谈不上,只是“特工队”烦人。战前蛮以为将血洒疆场,不曾想却 “溜达”了1个月。由于处在中枢位置,所以我可能是在战线上见到和听到八一小学同学最多的人,如秀渝、林华、风牌、毛丹、毛珊、宗海鹰、张华、王力、张力威、万麻子、蒋声凡及卫战海的姐夫等人。 大头:你所在的地理位置是滇南,个旧锡矿山另一侧就是蒙自,你看见的窄轨铁路是法国人留下的“寸轨”,比滇越铁路“米轨”还窄(内地是准轨),坐“寸轨”从鸡街上个旧山,可以从第一节车厢跳下撒完尿再爬回第八节车厢。你驻扎的营地战时我还去过。 2004-11-1613:46:51大头来也 1978年12月×日,阴 三连有个新兵哭了好几天,怕上战场,也不参加训练。连、营干部反复做工作,没用。团政委亲自做工作,说:“给我当勤务兵,我在你在”。还是不行。无奈,只好遣回原籍。原籍县人武部坚持不收,称:“我们革命老区从来没有送去的兵又退回来的”。遂又返回部队,留在连指导员身边当勤务兵。我班的两个新兵也很紧张,成天追着我问这问那。我也没打过仗,只看过电影上打仗,上战场谁不紧张?既然摊上了,只能义无返顾,总不能让人耻笑为懦夫,令家人蒙羞。但愿命大。 2004-11-1708:15:30大头来也 1978年12月×日,晴 部队在矿区战前整训一周多了。早晨,朝辉驱散了迷雾,空气分外清新,幽深的山谷里鸟鸣叽叽,泉水咚咚。我站在哨位上,环顾四周,高山仰止,林木葱茏。前面清清的小溪上横着一座石桥,今天是这里赶圩的日子,赶圩的老乡三三两两地往来石桥上,笑声朗朗,他(她)们背着一色的竹篓,穿着各样的服饰,扎绑腿的;系百褶裙的;缠头布的;戴牛角的……,五彩绚丽,分不出谁是什么民族。红河州杂居着哈尼、彝、苗、壮、傣、瑶、回、拉祜、布依、僳僳等等14种少数民族。复杂的山形地貌滋生了复杂的民族,他们有各自的文化习俗,现代化的步伐又将他们溶汇在一起,想象不出他们如何交流,如何和睦相处。 今天我算明白了为什么说‘云南十八怪,鸡蛋串起卖’,原来是用一簇稻草将鸡蛋裹一个扎一节,扎十节为一串提着卖。 云南老乡管解放军叫“大军同志”,我最喜欢听的一句话是:“大军同志,这是病号的面条”,用地道的云南方言发音是:“打军痛止,责斯丙好低命跳”,好听。 2004-11-1723:18:16小五阿哥 79年1月3日,云南河口: 河口是一个恬静,而美丽的小镇。也许是战事的原因,河口街上的居民极为稀少,能够看见的只是一些身着军服的大兵。每天清晨,中越友谊大桥上总有一个简短的升旗仪式。越方武装人员首先是站在桥头中央,双手高举并挥动,接着再作一个双掌合握的手式(我对这手式的理解为:“不要开枪,中越人民友好“)随后开始升国旗。表面看上去,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正常。隔着红河再往远望去,是一排排还算漂亮的小楼,那就应该是越南老街了。河口背依着的是四坐连绵起伏的山峦,山虽不高却树林茂密,它就是四连山。我们13军地炮团的前线观察所就选在山上。当时我们的任务是用高倍观察器材观察越南红河一线的攻击目标,并在地图上确定其坐标,给20公里以外的炮群阵地提供射击诸元。事实上越方也有不少暴露的观察所,每天的例行观察彼此都心照不宣,在望远镜里,中越双方军人都会相互挥挥手,打个招呼。由于我是无线兵,而当时无线电须保持静默,于是我倒成了一个忙中偷闲的人了,每天呆呆的望着老街,思绪混乱的跳跃着。当然,有时也有些乐趣。我们连有个河南入伍的侦察兵,军事技术一直不错,扑捉目标是他的特长,(后来在战斗中,他火线提了干,并荣立三等功)每当他发现一个新目标时,脸上总流露出诡秘的微笑,他会说:“刘老兵,来看看吧”,于是,出现在我观察镜里的一定是一个貌似越军“A“型工事,事实上却是一个简易厕所。40倍的放大倍数,加上十字刻度的准确定位,一切会是那样的清晰。而主题是:一个越南女兵进与出的全过程。夜幕降临了,河口一片漆黑,和寂静,黑的让人恐惧,静的叫人窒息。倒是老街却灯红酒绿的,高音喇叭随时都在作着政治宣传,正点报时时,还会来一段邓丽君的“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每当在这时,心中总会油然而生一种愤怒。 身处边关情万千, 魂萦梦绕夜未眠。 一朝神弓握在手, 射穿河内九重天。 此时的心情真是难以描述。 摘自《越战日记》 2004-11-1723:21:43远山的呼唤 1979年4月9日星期六晴 军区前指所在地:开远市,一个距边境仅一百余公里的边陲城市,小城充盈着19世纪的欧洲情调,一百年前法国人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法国人修建的“米轨”铁道上,80岁的蒸汽机车头“呼吱”、“呼吱”地喘着粗气,红红的洋瓦,绿色宽宽的房沿,磨的铮亮的铁花长椅……站在碎石铺砌成的站前小广场上,顺街向远处看去,长街两侧矗立着‘卖火柴的小女孩’连环画中见过的,那种黑色铸铁方盒玻璃街灯,从越侨开设的法式咖啡馆木质百页窗里,传出阵阵邓丽君绵绵的、怪怪的歌声……这座掩映在茂盛的亚热带植物中的城市,正散发着令人迷盲的气息。 我独自挎着一支54手枪,双肩背负硬帆布做成的特制文件包,奉命将《战争损失报表》送到昆明指定位置(只准人送,不准电传)。停战撤军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许多,一个多月来虽数次路过此地,但还从未细细品味过这座城市。现在眼前的景色令我沉醉。 远处,一个女兵款款走来,看不清她手拧着一柄什么东西,边走边摇着。北回归线强劲的晚风吹拂着女兵单薄的夏装,高挑的身材和女性特有的起伏曲线映着落日透出迷人的气韵,在整个小广场上显得特别扎眼。 女兵渐渐走近,我忽然发现,她太像八一小学低年级的一位女同学!“难道真是同学?”我不敢相信。女兵径直距我30米外的一个军人走去,说了几句话后又匆匆走开了。“咦?那军人我也认识!”,我快步走上前去,劈头就问:“你是十三军的?”那军人警惕地打量着我。我能理解,现在虽然是撤军了,但越军特工队时有搔挠,每一个外出单兵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我赶紧出示《战区通行证》笑着解释道:“你家是204的!你是卫胖子的姐夫!”,那军人一阵哈哈大笑,真是他乡遇故知!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我们互通姓名,热烈的聊了起来。突然,他问道:“刚才那女兵你认识吗?”我答:“当然认识”“那你怎么不过来打招呼?”我笑答:“5年没见了,怕认错,整成‘乱认亲戚’,就因看见了你,我才印证是她……”军人也笑了:“整了半天,你是为了印证她才给我打招呼嗦!她一会儿还要来……”。 不知不觉到了上车的时刻,我们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厢倚睦镉行┚谏ィ桓市牡卣驹诔得派舷蛟绿ㄌ魍绿ㄉ弦芽湛杖缫病U绷谐翟弊急甘掌鹛ぐ澹铱醇詹拍桥贝掖业某艺獗吒侠矗共煌5南蚺员叩某荡袄镎磐叶偈奔ざ耍呱蠛埃骸班取ぃ∥以谡舛 蔽姨鲁迪蛎け既ィ颐切朔艿厮纸艚衾谝黄穑材羌洌┤硕纪橇苏馐窃诠渤『希橇司说木艘潜恚橇丝追蜃拥摹澳信谑懿磺住保还艘磺芯驮谡咎ㄉ鲜掷攀植煌5刈鹑础嗣欠追状哟澳谔匠鐾防矗堇丛尢镜男α场U馐钦降氐腻忮恕⒄馐敲说腻忮恕⒄馐蔷幼优檬降腻忮耍? “大军?!开车啦!!!该是不走了嗄?!”列车员的一声惊呼,唤醒了狂欢的我俩,火车已缓缓开动…… 2004-11-1911:20:15大头来也 1979年1月×日,晴 已经是79年啦。临战的气氛越来越浓,每天都是摸拟实战训练和战前教育。我对班里的训练要求很严,‘只有训练有素才能保存自己,然后更好的消灭敌人’的思想深入人心。 今天没有训练,上级通知休息一天,干两件事:一写家信,二剃光头。从去年11月部队接到参战命令就不准写家信了,今天开禁一次,真是家书抵万金。大家全都闷声不响地写,有的含着笔头沉思,有的噙着泪水疾书。我只草草地写了几句,一是因为一惯懒写家信,二是因为不想说太多,免得家人担心。其实父亲是当兵的,什么都知道。我不过是将各级干部常宣传的一句话又复述了一遍:‘我军的实力是以十挡一,没什么可怕的’。将信交给了连部的文书,我便去剃头。 位于矿区门口的小理发店已挤满了剃头的士兵,大家互相打趣,失去头发伪装的秃瓢上,各种缺陷一览无余。剃头的师傅是位50上下的孤身老人,在这个劳改矿区刑满后无处可去,留在矿上就业。我笑着问剃头师傅:“今天生意好吧,赚了不少钱哟”,他无奈地摇着头答:“哪里哟,都是刮光头的,已经坏了好几把刀了”。 晚上,全团集合看电影《英雄儿女》,这也是战前教育的主要内容。电影开映前,团长号令全体起立,检查剃头情况。随着一声“立正……摘帽!”顿时,月光下明晃晃的一大片光头交相辉映,全场忍不住泛起一片闷笑。 电影引人沉思,这样的时候看这样的电影是能够感染人的。 2004-11-1917:55:05小五阿哥 79年2月17日凌晨 总攻终于开始了,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怒吼。所有越南红河一线的攻击目标一瞬间形成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天空。炮弹爆炸后的巨大烟团夹杂着清晨的薄雾,视线顿时模糊起来,345,301高地被烟雾笼罩着,除了弹着点那一团团火光外,什么也看不见。我紧张地用收发报机传输着指挥员的修正口令,让炮弹更为准确的击中目标。第一轮的炮击持续了拾几分钟,接着是一段短时的寂静,静得出奇,好像瞬间什么都不存在了,突然枪声大作,步兵开始进攻了。那密集的枪声,简直让人感觉不到间断,像风声,又像是火车的长鸣。战斗进展的很顺利,我军的两个团已经占领了滩头阵地。当前线指挥所通过无线电通报345,301高地已被我军攻占,并向敌纵深推进的战况时,阵地上一片欢呼,大家相互拥抱,击掌,这种胜利的喜悦我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接上级命令,两个小时后,我们必须到达越南境内的208高地。7点30分我们前观的6个人收拾好了所有装备撤下了阵地。(因为前观必须具有一定的机动性,因而我们配备了一辆后开门的野战吉普),我们开着车迅速地来到了北山渡口。这是一个由工程坦克开挖出来的渡河口,一座浮桥就在这里通过红河架到了越南境内,此时我们作好了一切过河的准备,而意外的是无线电耳机里传来了军前指的最新战况及命令,内容是:我军两个团,一个在345高地遭敌反冲击,另一个在向敌纵深推进时,前进受阻,所有部队停止过河,原地待命。我们在浮桥桥头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据说是37师的副师长)提着一把冲锋枪,拦住了正准备过河的部队,当时的局面显得略有些混乱。接着一辆辆军车载着伤员从浮桥上飞驰而过,我清晰地看到了车箱上滴淌着的大片血迹,不远处的野战医院的帐篷里时而传来一阵伤员痛苦的呻吟,此时大家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一位穿着深蓝色军裤的高炮部队的干部带着十几个战士向守桥的那个军人递上了一份由急救纱布和血写成的请战书,那军人接过请战书后,脸部强烈的抽动着,眼中闪烁着泪花,呆呆地看着这些战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一个步兵战士冲到军人面前,一下子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并嘶声力竭地高喊着:“让我过去吧,我的战友在前方流血啊”看到这情景,此时,我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背部直冲头顶,视线被泪水模糊了,牙间挤出了两个字“报仇”。是的,一个军人,由其是一个男人在这种热血沸腾的情绪中,在一种欲作而不能的委屈下,能不落泪吗? 下午四点,我们终于渡过了红河。战后留下的痕迹是凄凉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坡上一辆被越军击毁的我军坦克,战火烧毁了它的整个炮塔,树林中到处都是带血的三角巾和弹壳。部队已经向前推进了,一支小分队正在搜索残敌。由于我们依靠的总参53年绘制的越南地图,和现实的地形地貌有着很大的出入,加上越军长期作战形成的化整为零的战术风格,我们不敢沿公路冒然前进了。我们把多余的器材留在了车上,并提供了一部15w的电台给驾驶员,让他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就这样我们在两名步兵侦察兵一前一后的护卫下徒步向敌纵深挺进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由于部队推进很快,我们几乎是在丛林和灌木中小跑着前进的,侦察兵随时要利用指北针和地图,按坐标方位角选择路线。行进中,突然前面的侦察兵喊了句“卧倒”,大家迅速地趴在地上,紧张笼罩着那短断的几秒钟,随后我看见他朝我们挥了挥手,大家长长地嘘了口气,借助月光我们才看清了那是一具越南士兵的尸体。到达新的观察地点已经是深夜了,由于没有当晚的口令,我们无法和步兵部队联系,只好在山脚下找一个地方修整。那是一个看似工地的地方,几台破旧的推土机停在那里,旁边是一排简易的平房,平房前的丛林中有几个越军的“A”型工事,我们选择了一个作为当晚过夜,侦察兵对我们说:“老兵,休息吧,我们来警戒”,回答只是一句轻轻的“谢谢”,我进入掩体内,倒头便在潮湿的地上睡了,这一夜竟睡得如此之香。 摘自《越战日记》 2004-11-2208:28:11大头来也 1979年1月×日,晴 经过近一个月的整训,部队继续向百里外的国境线挺进。车行不久,到了滇东高原的南沿,大地陡然在前面消失了,眼前是莫大的苍穹,空无一物,如同到了天边。居高临下,岩鹰在脚下盘旋,轻云在脚下缭绕,白练似的公路沿着陡峭的山崖蜿蜒飘下,深不见底。人在车上就像乘着飞机,提心悬胆。 一个劲地向下盘旋、盘旋,人都快旋晕了,拉着重炮的车依然很稳,暗自为驾驶员叫绝。……终于落地踏实了,一查地图,直直从海拔2000多米下降到不足百米,脚下就是元江河谷啦。 元江发源于下关的苍山洱海间,以脚下这地方分,上游称元江,下游称红河,河水开阔平缓的一段是中越国界,过了河口又成了越南的内河,经首都河内流进北部湾,汇入太平洋。 车队沿着涛声震耳的红河行进。下午,在海关边防哨新街附近停了下来,国境线要到了。炊事班埋锅造饭。吃罢饭进行临阵动员,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的闲情逸志烟消云散。连长布置停当,大家整顿行装,备好武器,待得夜黑,借着月色悄悄出发了。 所有的炮车只打着小灯,尽量压低马达声,拉开车距,缓缓而行。车箱右侧面向越南,车篷已经掀开了一条缝,背包行囊码作掩体,我和几个战士支着上了膛的冲锋枪,拇指紧贴着保险拴,睁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河对岸,其他战士尽可能平躺着。百米来宽的红河泛着月光静静流淌,对岸一片漆黑,只能见远方的山形轮廓,沉寂的山中不时闪现一两下鬼火般灯光。我屏着呼吸,设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随时准备应对。 夜半时分,车队转弯驶进了一个农场,红河看不见了,大家长出了口气。农工们已备好了热腾腾的肉丝面,简陋空敞的礼堂里铺了一层清香的稻草。安顿战士们躺下后,班排长到连部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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