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5月,日本集结陆海空三军7个师团10万余人,向鄂西宜昌、石牌要塞发动猛攻。此前,从缅甸快速东进的日军被怒江天险阻挡在了滇西狭长的地域内,无法对中国的战略纵深造成进一步威胁。迫于在太平洋战场上日益恶化的局势,日军孤注一掷,试图打开石牌。那时,川鄂之间依然不通公路,日军只有夺取石牌,才能沿长江三峡,进逼中国陪都重庆,尽早结束在中国久拖不决的战局,石牌一役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战争的成败。石牌是长江南岸的一个小村庄。所有的船都要在石牌的脚下转弯。正因为这个弯和两岸兀立的石壁,自古以来,它就是据守长江的天险。当时不足百户的小村石牌在当年一战成名。在这场被称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前,日本陆军所向之处,虽然也遇到过顽强的抵抗,但大都以中国军队的最后退却为结局。可是,就在石牌,中国军队在数量超出自己的日本王牌陆军面前,像钉死在石头上一样,一步也没有后退。 1943年5月27日正午,石牌要塞最惨烈的战斗开始的前一天,石牌守将胡琏却在准备着一件与现代战争似乎全不相干的大仪式,他要拜天。那一天,这位将军起得很早,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血战将在明晨,晨曦中他一连写了五封诀别的信。决战将临,胡琏心里并没有底,他清楚地知道,这石牌已是守国最关键的一道门槛儿,中国人退无可退了。在明知战死的可能性更大的时候,他在信中只盼望父亲保重身体,能因为儿子为国捐躯而感到至大的欣慰。在给老父的信中,他还多少为翘首临窗的慈父留了些许成功返乡的希望,而对结发爱妻,则已直截了当地交待后事。而后事只有一件,告诉年轻的妻子,所有的儿子长大成人,都要去当兵报国。血战果然在第二天清晨展开,竟日厮杀的凶险与残酷,远非亲历者之外的人可以讲述。战区总司令陈诚上将曾给胡琏打过电话,询问:“守住要塞有无把握?”或是因时间紧迫,胡琏只回了一句:“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据曾经参战的老兵回忆,在石牌阵地,曾有三个小时听不到枪响,“那时候当然不是在睡午觉,那仗打到不能打枪了。日本人一群一群地冲上来,中国人迎头扑上去,搅在一起,用刺刀拼。”日军拼刺很厉害,他们在战斗相持阶段决胜的法宝,就是用冷兵器一决输赢。面对那样的敌人,除非你抱死一战,否则断无取胜的机会。而今天的这群中国军人恰是决心必死的。他们拜过天了,他们发了誓,除非死,绝不让日本人打过去。那三个小时的拼刺,是日本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遭遇的最大规模的白刃战。不知道在上万把刺刀的铁血相搏中,双方谁死人更多,但战争的结果是:日本人输了,中国军队顽强地守住了石牌。据说石牌和更上游的百姓,当时除了驾着小木船帮着布雷,还砍了无数的树枝和茅草投向江中,想要缠绕住日本炮船的推进器,让它们停住,打它们。一时间偌大长江竟为百姓们投下的枯木朽株所拥塞。 历经一个多月的血腥厮杀,中国守军以伤亡1万5千人的代价歼敌25718人,击落敌机45架、炸沉敌舰船122艘,是为鄂西会战。该会战中,“石牌保卫战”尤为关键,尤为惨烈,尤为传奇。“我们没有足够多的飞机,但是我们有足够多的山。那时,最先进的俯冲式战斗机,根本无法向布阵在石牌峡谷里的中国军队开火。更不用说,日军的军舰,只要从峡口开进来,就只有被击沉的命运。”亲身经历过石牌保卫战的冉宏图先生如此描述,使人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传奇会发生在小小的石牌。石牌要塞主炮台处在长江一个130度的弯度角上,可以一炮打到南津关,正是“一炮封喉”锁钥之地。据《宜昌县志》记载,战国时期的古江关,就设在西陵峡内南津关至石牌之间。江关从石牌接乐天溪、小峰,再接雾渡河、樟村坪,再接保康、郧阳,最后一直接到河南方城,构成一条漫长的军事防御线。它与石牌保卫战的阵线以及川汉铁路线不谋而合。因为石牌特别的地理位置,1943年鄂西会战中,蒋介石才强调“军事第一,石牌第一”。也正是因为石牌特别的地理位置,中国军队才能以少胜多,在抗战史上留下一段传奇。据《中国国家地理》2005年第8期章东磐杜鸿/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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